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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盼一个人君临天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林肃茗

他还没睡。

无敌披着自己的衣服，坐在铁锤的营帐外，静静地看着烛光将铁锤的影子变成庞然大物，在营帐白色的布上，张牙舞爪。

天气已微寒，无敌身上的衣服挡不住冷风，也挡不住他的疏远所带来的寒意。

巡逻的士兵从无敌的身边路过，惊讶地想要询问无敌将军为何坐在这里，却被无敌的动作拦下。

我替他守夜，免得他昏昏欲睡的时候，把营帐点着了。无敌的口型示意着无畏军的士兵，那士兵点了点头，悄悄地走了，不去打扰两位将军。

我怕他遇到刺客应付不过来。我怕他熬得太久倒在桌子上睡着了着凉。我怕......无敌每天都换一个理由坐在这里等着，但是军营里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，惹出祸来的总是无敌将军，而铁锤将军总是会跟在他后面，带着一贯冷漠的笑容，替他收拾残局。

营帐里的橘黄色的灯光惹得无敌昏昏欲睡，他打了个哈欠，将衣服铺在地上，躺下看起了天上的星星。无敌知道他不是有意疏远他，自己的冲动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损失，他现在需要冷静思考，思考下一步的对策。

可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可以久居的处所？我明明可以打下鼠国，你再也无需提心吊胆地生活了不是吗？

可他似乎有野心，他想当王，不止是鼠国的王，更是天下的王。

明明不需要这样的。

无敌放弃了挣扎，闭上了酸痛的双眼，在这天地之间深深地睡去，军营里并不安静，但是躺在他的营帐旁边，无敌觉得安心，他仔细地搜索着那人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，心满意足地睡去了。

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知道无敌将军变得越来越奇怪。

以往他总是睡在离战场最近的外侧，而现在他总是睡在铁锤将军的营帐外。

以往无敌将军的睡眠很浅，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，而现在睡得沉得连铁锤将军把他抱起来都没有一点反应。

以往一到上战场的时间，无敌将军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，非常精神，而现在一步三回头，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斗志。

无敌又是在铁锤的营帐里醒来的，他醒来得很早，可当他醒来时，铁锤已经吃过早饭，开始练武了。

每一次无敌守夜的结果都是如此，第一次他觉得羞愧，第二次他觉得羞赧，第三次，他就开始觉得理所当然了。而现在，无敌索性开始在铁锤的床上打起了滚。

你就这么想当王吗？无敌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。

他穿上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，头也不回得离开了铁锤的营帐。

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知道铁锤将军下了一条奇怪的命令，任何发现在铁锤将军营帐边睡着的无敌将军，立即进来通报，不要吵醒无敌将军，这条命令也不要告诉他，进来通报的人，第二天的饭里可以加一个鸡腿。

有许多士兵为了这个鸡腿，半夜三更时不时地来营帐边转一圈，看看无敌将军有没有睡，可是他们熬不过无敌将军，只好轮流查看，轮流吃鸡腿。

无敌很少盼什么，他知道，所有他盼的东西，他都不会得到的，因为能得到的，他早就抢过来了。

但他第一次如此期盼，竟是盼一个人君临天下。

他若是君临天下了，我便是他最亲近的人，不仅仅是他知道，我知道，而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。他若是君临天下了，便不会这么累了，便会......多看我一眼了吧？

无敌知道对于铁锤来说，与其说是一个得力的助手，不如说是跟在他旁边有勇无谋的孩童，无敌也想过要改变现状，可是只要是与他相关的，自己都冷静不下来。

他对于自己有多重要？

他宁愿自己被千万猫兵踏死在脚下，也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，保他周全；没有他时茶不思饭不香，他在身边时，哪怕自己刚刚做错了事，也欣喜地大快朵颐；若能让他君临天下，战死沙场就算是最好的归宿。

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小心眼，斤斤计较着铁锤给他的那么多包容，却还是不满足地讨要更多的时间。

他会烦的。无敌坚信。

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知道无敌将军回到了从前的状态，战场杀敌毫不含糊，英勇向前，斗志昂扬。

他们的无敌将军又回来了，他们战无不胜的神话又回来了。

“铁锤将军为什么这么想占领天下？”

“因为他曾说过，他想当王。”

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知道，铁锤将军喜欢熏香，他总是从战利品中挑走可以助眠的熏香，而其余的东西，他看都不看一眼。

无敌将军的营帐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，闻久了便有睡意，睡得香，却不深，这种香，是最适合无敌将军的，但没有士兵问无敌将军是从哪得到的熏香，更无士兵敢开口要。

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知道，所有的这种熏香，都被铁锤将军拿走了。

他想当王，那他就为他谋取天下。

他想当王，那他就为他打遍天下。

铁锤睡得越来越晚，战事吃紧，三国来犯，他怕一觉醒来，物是人非，他怕他无法圆无敌的梦。

无敌上战场越来越频繁，腹背受敌，以少战多，他怕一不留神，功亏一篑，他怕他无法圆铁锤的梦。

铁锤看着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受伤，又一次又一次地奔赴战场的无敌，暗暗捏碎了手里的茶杯。

无敌看着睡得越来越晚，起得越来越早的铁锤，怪他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却又无法表达，气得早饭吞了三个馒头。

你就这么想当王吗？

无敌握紧了手中的刀。铁锤又点燃了一根蜡烛。

那我就助你得取天下。

铁锤最恨自己期盼什么，也恨别人期盼着从自己身上捞点什么，他万事靠自己，期盼被认为是最无用的东西。

可他第一次盼，是盼一个人君临天下。

若那人君临天下了，他便不需要过得如此劳累，在战场上拼杀，随时可能丢了性命；若那人君临天下了，我是他最近亲的人，他便可以......多依靠我一点了吧？

我曾盼一个人君临天下，心归我属。

我曾盼一个人君临天下，失了年华。

一个小甜饼！

无敌喝得满脸通红，趴在桌子上仍然高举着酒杯。

“来......我的好兄弟，喝！不醉不归。”他早就醉了，连面前的铁锤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，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。

铁锤满眼笑意地望着他，失了一贯的冰冷，得了难得的温柔。本以为无敌性格豪爽，会是千杯不倒，结果居然只喝了半斤就倒下了。

“我说你啊......当王有那么好吗？拼了命地想当王，我天天上战场给你打天下，结果你看都不看一眼我的......”无敌是真的喝多了，竟开始说些胡话。“你你你，你要是以后当了王了，也不理我，那我该怎么办啊？”

无敌抬起头来看着铁锤，眼圈微微泛红。

“我，嗝儿，我喜欢你。唔。是，是想和你一起睡觉的那种喜欢，你知道吗？你，你想当王，那，那我就帮你。”

“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当王吗？”

“是啊，可是你也想当，那我就退而求其次吧，再说......和你在一起就好了......当不当王的，已经无所谓了。”

“那倒是挺好。我也不想当王了，那怎么办？”

“不，不行，我都为你打一半天下了，这个时候说不当了......太......太狡猾了吧。”

以往两人喝酒，总是点到为止，今日发觉原来无敌喝醉了会这么有趣的铁锤，决定从部下那里多骗几坛酒来。

“那......我当王，你当什么啊？”

“嗯？”醉了的无敌眯着眼睛思索着，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：“那，那我当王妃吧，你每天回来都得看着我。”

铁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，他重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，将喝得醉醺醺的无敌揽到了怀里。

“好了，睡吧，你喝了太多了。”

“嗯......”面对着铁锤的无敌总是乖巧许多，他倒头睡去，殊不知自己躺在了自己的“王夫”的怀中。

铁锤在无敌的额上印下了一个吻，他不善言辞，找不出比亲吻更能表达自己感情的方法，他曾多次想过怀中人想当王的理由，却不知道这只是一个误会，一个将全天下都卷入其中的误会。

不过这一切也都值。

铁锤笑着将无敌抱回了房中，再一次亲吻了他。

“这个王，你不想当也得当，只不过到时候，你也得收下我这个‘王妃’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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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好我又入了新坑